云景帝坐在御书房中,似乎陷入了沉思。
他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崇王来找他时所说的话。当时,两人的对话是这样的。
“陛下,西夏兵近国都。大兵压境只需两个月。”
那时,云景帝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崇王,已然有了几分怒意。
真的以为他傻吗?
他真的不知道签订那些条约意味着什么吗?
可他能如何啊?
云朝,敌不过西夏啊!
他也想做一代明君,也想青史留名,也想流芳千古啊!可现在,既然已经无法做到这些,不如遗臭万年。
至少,不会被历史所遗忘。
云景帝压抑住自己的怒意,
“那又如何?西夏人还能屠城不成?”
云景帝的推测不无道理,两国开战,无非是为了利益,割地收贡才是正确的做法。屠城,更多是为了泄愤和示威。而西夏又怎么会在云国国都大开杀戒呢?
就算大开杀戒,又怎么会伤到他呢?
云景帝的表情一时之间扭曲了。他看向了崇王的眼睛。
崇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。
云景帝的表情僵住了。
“西夏此次行军只有一个目的,屠尽云城。”
崇王的声音有些疲惫。
就像此刻云景帝麻木的内心一般。
几个时辰后。
崇王带着兵符走出皇宫。
他并没有笑。
那一刻崇王的表情,于此刻云景帝的表情,如出一辙。
云景帝回过神来,距离那一天已经接近两个月了。
他第一次有点后悔这么多年来对崇王和众军的打压。
洛城。
夏侯澶渊拖着长刀行走在尸山血海之中。浓稠而腥臭的血液早已沾满了他的战甲,原本青黑色的战甲此刻只剩紫红,散发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恶臭。
可夏侯澶渊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迈步向前。
他是将军,但这里并非战场。
他是西夏东军军长,任务是带领着自己的军队杀进云城,然后是这座天下。并不是要征服天下,而是杀。
杀尽天下人。
“我要,杀!”
从一开始,他们的目的就只是杀而已。
“这是......”
奇怪,这是谁的命令?
是皇帝陛下吗?
不知为何,一副奇异的画面映入了他的脑海。
那是金殿之上,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瘫坐在龙椅之上,他的胸前插着一把长刀。双手紧紧握住长刀想要拔出他,但却没有那个力气。
那个人的瞳孔逐渐失去焦距,最后映出的——是夏侯澶渊的身影。
妖异的紫色在夏侯澶渊的眼中跳跃着,陷入迷茫的将军向前一步,即使是出神之时,他仍是顺手劈开了一位云朝百姓的脖颈。
鲜血飞溅,夏侯澶渊舔了舔自己嘴角的血液。
已经,不重要了。
他看向了东方,并不遥远的地方。
云城,五十里。
此刻,崇王府中。
“李先生,不休息休息吗?”
大管家端着一壶茶水,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紧皱着眉头的年轻人。
这一个多月来,这位先生几乎是一刻不停的拼命计算,整理数据。偶尔停下来也是同王爷整顿军务。现在不仅仅是崇王府的诸位幕僚对这位先生的用计之深沉心生敬意,就连军中将士也对这位先生心服口服。
饶是如此,这位先生也未见疲态,每天都精神饱满不见差错地处理着种种问题。
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。
“没关系的谢伯,我还能挺住,还劳烦你帮我把王先生叫来,就说我有事情和他商量。”
年轻人笑了笑,手中的笔并没有停下。
王先生名青字思成,是崇王府中一位颇有实力的幕僚,四十有五,行事老辣却不失道义,地位隐隐居于崇王府幕僚之首。
这一个多月来,关于守城的事宜多是他和崇王的两位心腹在和李念商讨,渐渐也变得熟悉了起来。
谢管家放下了茶水,小跑着出了屋子。这是府中人最近养成的习惯,凡事都要尽快完成。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刻,每个人都能做好自己的事情。
片刻,王思成的声音远远传来。
“景行叫我来,可是要出动了?”
李念抬起头,停下笔。
映入眼帘的是王思成奔跑而来的身影。
“坚壁清野三天前完成了对吧?”
王思成自然地坐在了李念对面,双手置于膝上。
“是的。”
李念敲打着桌面。
“西夏破了洛城了。”
王思成神情一变,双手微微颤抖,但眼中透露出来的却不是恐惧,而是一抹难以言明的狂热。
“终于到了这一天了吗?”
李念诧异的望了他一眼,旋即似乎想起了什么。
王思成的大儿子是庆阳守军,带领一支小队牺牲。
现在,他的头颅应该还挂在庆阳城头,和数不尽的将士们一起。想必不仅仅是庆阳,这一路来,所有死在攻城战中的将士的头颅都应该被挂在城墙之上。
这是侮辱。
知晓王思成心理重大的压迫感。李念拍了拍王思成的肩,塞给他一沓纸。
那是他这几天连夜赶出来的小册子,记录了面临一些特殊情况时的做法。
“城里就交给你了。”
王思成狠狠点头,不知怎的,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,这一别应该无法再见了。
“王先生,记住你的身份。你的任务不是慷慨赴死,而是和满城百姓一起活下来。”
王思成眼中的狂热淡了几分,他看着李念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李念渐行渐远,没有回头,只是背对着王思成摆了摆手。
云城,十里外。
崇王端坐军中大帐,他刚刚收到了来自府内的消息,西夏军要来了。
崇王看了看西方,又看了看云城,然后猛地起身。
崇王这一个多月来始终身着戎装,腰间的长刀即使睡觉也没有卸下。此刻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肃杀之气,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雄狮。
他想到了李念的提供的练军之术。那种将所有人绑在一起,一切听从指挥的训练方法,倒是普普通通。
唯一的问题,就是那些所谓的“训练互相信任能力”的特殊训练方法。
如从高处背向跳下,让另一人接住之类的,本来应该是毫无用处的偏门方法,但不知为何,最近他似乎可以明确的感受到自己的士兵产生了一些变化。
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,只是让他明白,自己的士兵,似乎不一样了。
这位李先生,究竟是什么人?
压抑住了心中的怀疑,崇王目视前方,他走出了军帐,军帐外是黑压压的一片。那是早已按照队列站好的七千士兵。
是这次战争的奇袭军。
“兄弟们!西夏的狗贼来了!”
“他们从西方一路杀来,沿路的城一旦攻破便三天不封刀,杀的血流成河。让我们云朝百姓死伤惨重。这是要做什么?这是要让我们亡国!”
说到这里,崇王停了下来,仔细得扫视了一圈眼前的七千将士。
并不能完全看清,但他心里是清楚的。这里并不只有镇西军的原士兵,更有听闻风声前来参军的仁人志士,也有家破人亡的流浪者。
但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训练,他们已经可以称为军人了。
所以,现在站在他眼前的,就是新的镇西军。
崇王继续开口。
“我们云朝人是有血性的!我们不是任由他人欺辱的孬种,我们也是有尊严,也是要反抗的!我们是人!”
“怕!不止你们怕!我也怕!李先生也怕!可是怕有用吗?怕就不打了吗?我们是人,西夏人也是人!都是军人,凭什么我们云朝人就敌不过西夏人?你们想过吗?”
“那些兵败的将领,都是些什么东西?他们真的能算是将领吗?将不知兵,兵不知将,怎么赢?一开战,一有死伤就跑?怎么能赢?”
“我们和他们不一样!我们训练有素,我们众志成城!我们已经下定决心血战到底!他们为杀戮而战,我们为守护而战!孰高孰低不是一目了然?”
“我们能赢,我们也只能赢。”
“看看你们身后,那是你们的家,那是云城!你们妻子在城里,你们的孩子也在城里,你们的兄弟也在城里!城里也有将士在死死抵挡,我们怎么能怯战?”
顿了顿,崇王怒吼出声。
“告诉我,能赢吗?”
“能!!!”
回应他的,是雷鸣般的战吼。
“现在,全员休息整顿!预计今夜攻城战就要开始,我们必须保证自己的状态!明日寅时,我们突袭敌军粮仓。”
“这将是决定战局走向的一战!”
“散会!”
所有的士兵整齐地连拍三下刀鞘,三声清脆而充满杀意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,随后狠狠地跺地一下,全员转身回营。
崇王看着这一幕,心神激荡。
“若是我云朝士兵,皆有如此气魄,此次战局,又怎会......”
李念的声音突然传来。
“别想太多。”
云翊转过身来,眼含笑意。
“先生你来了。”
李念用眼神示意自己身后。
云翊顺着李念的眼神望去。
后方尘土飞扬,三千骑兵策马扬鞭,以不可阻挡的威势席卷而来。
这是留守崇王府的三千骑兵。
至此,一万士卒集结完毕。
云翊和李念并肩而立。
大战将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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